2021年审判专业化进一步推进

跑法治新闻很多年，新领域、新类型案件，最挑战法官业务能力、审判水平。审判专业化、职业化，是以审判为中心的诉讼制度改革的关键。2021年我看法院，最深刻的感受是审判专业化进一步推进。

加强新时代未成年人审判工作——2021年1月20日，最高法出台意见，加强新时代未成年人审判工作，设立少年法庭、配备专门员额法官、专门审理涉及未成年人的刑事、民事、行政案件，确保未成年人依法得到特殊、优先保护。这是对30多年来未成年人审判探索成果的一个维护，也为贯彻落实修订后的未成年人保护法、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法打下了基础。

加强新时代金融审判工作——金融业是首都经济的第一大支柱产业，2021年3月18日，北京金融法院正式成立、收案，与上海金融法院遥相呼应。12月27日，石家庄市金融法庭成立、收案。这些专门的金融审判机构的运行，对服务保障国家金融战略实施、营造良好金融法治环境、促进经济健康发展具有重大意义。

加强新时代知识产权审判工作——2021年10月，最高法出台意见，就全面加强新时代知识产权审判工作提出20条政策措施，而对种业知识产权的保护，更体现了知识产权审判无止境对专业化的追求。

期待中国法院不断推进专业化，使审判更接近真相，更加公平正义。

快递小哥拒绝“996”被辞退获赔

最高法、人社部联合发布超时加班案例

据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中国之声《新闻纵横》报道，“996”工作制违法吗？劳动者拒绝违法超时加班，用人单位能否因此解除劳动合同？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最高人民法院日前联合发布典型案例，进一步明确了工时及加班工资的法律适用标准。

每天加班的最长时限到底是多少？那些签了自愿放弃加班费协议的、工资包圆的以及不增加报酬却增加工作任务的，又该怎么算？

劳动者拒绝违法超时加班安排，用人单位能否解除劳动合同？小张在2020年6月入职了一家快递公司，劳动合同约定3个月试用期，试用期月工资为8000元。快递公司规章制度规定，工作时间为早9时至晚9时，每周工作6天，俗称“996”工作制。两个月后，小张以工作时间严重超过法律规定上限为由拒绝超时加班安排。最高法民一庭法官张艳说，加班时长是有法律规定的。我国劳动法规定：“用人单位由于生产经营需要，经与工会和劳动者协商后可以延长工作时间，一般每日不得超过一小时；因特殊原因需要延长工作时间的，在保障劳动者身体健康的条件下延长工作时间每日不得超过三小时，但是每月不得超过三十六小时。”

小张拒绝加班，快递公司就找借口与他解除了劳动合同，理由是他在试用期间被证明不符合录用条件。小张向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委员会申请仲裁，请求裁决这家快递公司支付违法解除劳动合同赔偿金8000元，获得支持。仲裁委员会将案件情况通报劳动保障监察机构，劳动保障监察机构对快递公司规章制度违反法律、法规规定的情形责令其改正，给予警告。法官提示：“我国劳动法在支持用人单位依法行使管理职权的同时，也明确其必须履行保障劳动者权利的义务。用人单位的规章制度以及相应工作安排必须符合法律、行政法规的规定，否则既要承担违法后果，也不利于构建和谐稳定的劳动关系、促进自身健康发展。”

和前述公司简单粗暴地让员工超长加班不同，有的公司技高一筹，一家科技公司在员工新入职时，要求他们在劳动合同之外，再签一个自愿放弃加班费的协议，内容包括“我自愿申请加入公司奋斗者计划，放弃加班费。”在员工提出解除劳动合同，要求支付加班费时，公司就搬出这份协议拒绝支付。这样的情况怎么办？人社部和最高法发布的案例显示，仲裁委员会裁决，这笔加班费要支付给员工。最高法民一庭法官李赛敏分析：“本案中，这家科技公司利用在订立劳动合同时的主导地位，要求劳动者在其单方制定的格式条款上签字放弃加班费，既违反法律规定，也违背公平原则，侵害了劳动者工资报酬权益。崇尚奋斗无可厚非，但不能成为用人单位规避法定责任的挡箭牌。谋求企业发展、塑造企业文化都必须守住不违反法律规定、不侵害劳动者合法权益的底线。”

用人单位与劳动者约定实行包薪制，也就是实行工资包圆的，是否需要依法支付加班费？最高法民一庭法官助理永明分析：“包薪制这种工资形式在部分加班安排较多且时间相对固定的行业中比较普遍，通常情况下用人单位和劳动者会在劳动合同中打包约定每月发放固定数额的工资给劳动者，其中既包含了法定标准工作时间内工资，也包括超出时间的加班费。用人单位不会再另行支付加班费。”

小周于2020年7月入职一家汽车服务公司，月工资为4000元，含加班费。今年2月，小周因个人原因提出解除劳动合同，并认为即使按照当地最低工资标准认定其法定标准工作时间工资，汽车服务公司也未足额支付加班费，要求支付差额17000元，仲裁委员会支持了小周申请，并就有关问题向汽车服务公司发出仲裁建议书。永明表示：“虽然用人单位可以依法确定工资分配方式，但必须符合相关法律的规定。包薪制表面上看支付了劳动者正常工资和加班费，但如果劳动者加班时间较长，或者加班安排较多，极有可能违反法律法规最低工资标准的规定，从而侵犯劳动者合法权益。所以这个案件传递的规则就是，用人单位不但要支付劳动者不低于最低标准的正常工资，同时要按照法律规定足额支付加班费。”

用人单位未与劳动者协商一致增加工作任务，劳动者是否有权拒绝？一家报刊公司未经协商，就将离职投递员的工作交给另一名投递员小李，因为工作量加倍，每天工作时间至少需延长4小时，小李拒绝，公司就依据员工奖惩制度，以小李不服从工作安排为由与他解除劳动合同。小李申请仲裁，请求裁决报刊公司支付违法解除劳动合同赔偿金14000元，获得支持。李赛敏提示：“我国劳动合同法允许用人单位与劳动者协商一致变更劳动合同，有利于保障用人单位根据生产经营需要合理调整用工安排的权利。但要注意的是，变更劳动合同要遵循合法、公平、平等自愿、协商一致、诚实信用的原则。工作量、工作时间的变更直接影响劳动者休息权的实现，用人单位对此进行大幅调整，应与劳动者充分协商，而不应采取强迫或者变相强迫的方式，更不得违反相关法律规定。”

用声音刻录百年记忆，我是革命文物讲述人、大学教师李洪岩。我讲述的文物，是“人民法院庭审第一槌”，槌头为雕工精细的獬廌造型，槌柄上刻有麦穗和齿轮，用花梨木雕刻而成，外形庄重古朴大气，现收藏在中国法院博物馆。

△人民法院庭审第一槌（摄影 李想）

2001年9月14日，福建省厦门市思明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一起受贿案，审判长、法院院长陈国猛首次在庭审中敲响法槌，开启了庭审规范化改革的新探索。

当时合议庭组成人员 郑志勇：在陈院长使用法槌的主持下，整个庭审活动得以顺利有序地推进和完成。通过这次法槌的敲响，既强化了庭审的现场效果，也彰显了司法的严肃权威。

△2001年9月14日敲响第一槌（厦门市思明区法院供图）

“在庭审中使用法槌”的建议是厦门市中级人民法院研究室副主任、时任思明区法院研究室负责人的黄鸣鹤提出的，而所谓“灵感”竟然是一次法庭秩序失控的庭审激发出来的。

黄鸣鹤：当事人大声喧哗，法官制止无效，气得都拍桌子了。拍完桌子以后，当事人冷静下来，但是所有的人觉得这个场景很不雅。

什么样的工具可以帮助法官有效维护庭审秩序、掌控庭审节奏、保证顺利开庭呢？黄鸣鹤等几位年轻法官讨论热烈。有人提出，可以借鉴西方某些国家法院使用的法铃；有人坚持，应该传承中国古代县衙升堂断案时使用的惊堂木，黄鸣鹤则提议，使用国际上通用的法槌。

黄鸣鹤：最后比较一致的意见说，我们要创设一个中国的法槌，而且让这个法槌有中国传统的法文化。

△“第一槌”槌头是怒目圆睁的獬廌

如何体现中国传统法文化？思明区法院民四庭庭长戴建平说，当时法官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用中国古代传说中的独角神兽“獬廌”作为槌头。

戴建平：它能辨认善恶忠奸，被视为公平正义的象征。它的形象呢是怒目圆睁，真的会令罪犯不寒而栗，这也与法官的威严形象、法庭的严肃氛围是相契合的。

法槌的槌柄借鉴了拍卖槌的样式，所不同的是，上面刻有花纹。

厦门大学法学院教授、时任思明区法院审判员 郑金雄：在法槌的手柄上雕刻出麦穗和齿轮，表现出审判权力源于人民、掌握在人民手中的深刻内涵。

△“人民法院庭审第一槌”30∶1的雕塑立于福建省厦门市思明区人民法院门前

厦门思明区法院庭审使用法槌的探索，很快引起最高人民法院的关注，经过调研，决定将这一经验向全国法院推广，金色的法徽代替了獬廌。

中国法院博物馆馆长 王海波：考虑到制造成本和使用便捷，最高人民法院简化了法槌的设计，保留了原来第一槌的主体元素，但是更简洁，在槌头上增加了一个金色的法徽，在槌身上增加了法院的名称，这样让法官在使用法槌的时候，更有这种使命感、责任感，也更有辨识度。法槌的颜色，还有法槌底座的颜色，跟我们法庭审判台的颜色是一致的，是红棕色，这样体现了法庭的庄严。

△全国法院统一使用的法槌

2001年12月24日，最高人民法院审判委员会通过了《人民法院法槌使用规定（试行）》，明确了法庭审理中使用法槌的不同阶段及程序。

审判长在宣布开庭、继续开庭时，先敲击法槌，后宣布开庭、继续开庭。

今天上午的庭审到此结束，现在休庭（敲击法槌）；现在闭庭（敲击法槌）。

宣布休庭、闭庭、以及判决、裁定时，先宣布休庭、闭庭以及判决、裁定，后再敲击法槌。庭审过程中，法槌敲响后，诉讼参与人、旁听人员应立即停止发言、喧哗或其他有碍庭审进程的行为，否则将按照规定追究其法律责任。

王海波：从2002年6月1日开始，全国法院统一使用这种标准法槌，不管是独任审判员，还是合议庭，在开庭的时候都要按照使用规定使用法槌，便于审判人员更好的掌控庭审的节奏，维持法庭秩序。

△2000式法官袍（左）和2010式法官袍（右）

庭审规范化、专业化的改革进程，还体现在法官着装的改变。无论是2000式，还是2010式，法袍的黑色散袖口、领饰上均刺绣着华表、天平、麦穗，装饰扣或胸前有金黄色法徽图案，红色半前门襟更是寓意深远。

王海波：仔细看，华表柱是放在天平的最中间，它象征着人民司法是以人民为中心的；天平，代表着公平正义；红色矩形带，既是国旗的红色，也是党旗的红色，说明人民法院是在党的领导下，是在国家的政治体制建构之内的。

△最高人民法院开庭审理再审案件（摄影 孙若丰）

随着法槌一声声敲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建设阔步前进。曾在最高人民法院司法改革办公室工作多年、现为同济大学法学院院长的蒋惠岭说，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司法改革以前所未有的力度、速度和深度向前推进。

蒋惠岭：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要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都感受到公平正义。要想达到这样至高的标准，其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司法改革一定要回归司法规律；要注重人民群众的感受；要把基础工作做好，素质要精良，作风要端正，诉讼要便捷，程序要公正，实体要公平。

如今，司法改革的成果逐渐呈现：立案登记制，解决老百姓打官司难；裁判文书上网，以公开促公正；基本解决执行难，维护司法权威；改革监察制度，加大打击腐败的力度；多元化纠纷解决机制、公共法律服务全覆盖；科学立法、严格执法、公正司法、全民守法深入推进。全面依法治国的宏伟蓝图正在绘就。

台艺茹：我是中国法院博物馆的讲解员台艺茹，出生于1994年。奉法者强则国强。穿上法袍，坚守的是公平正义的底线，敲下法槌，托举的是头顶国徽的威严。法袍和法槌的使用既体现了现代司法文明的要求，又是全面推进依法治国进程的足迹。我们将传承法治精神，讲述好中国法治故事，展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文化的独特魅力，为全面推进依法治国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台艺茹（右）向观众介绍“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人民审判成就展”（摄影 陈才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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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高凯